戴锦华老师曾说:优秀的电影是社会的潜意识,好的作品往往都是在讲同一个故事。能引起全民如此反响的背后,除了顶级的视觉盛宴,更多的是人民群众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共鸣。

  从饺子的第一个动画《打,打个大西瓜》就能看出他想表达的思想内核,士兵们的痛苦不过是统治者雪茄烟雾中飘散的一缕余烬。即便看透战争荒诞,仍被困在蜘蛛网边缘。他们的和解是对统治的消极逃避,如同马克思笔下的“虚假意识”——即便认清剥削,仍无力挣脱。这种隐喻,在《哪吒》系列中被升级为更复杂的权力游戏。正如网友所说连过三关是砸难民食堂,端民办学校,抓资深宅女。当他们需要时,就可以将一城之人民杀死并转移矛盾将妖族炼化成丹。这也亦是饺子导演隐喻的真实答案。

  戴锦华老师在哪吒1时曾斥:“逆天改命是一个励志之语,最后改掉的不“是命,逆的也不是天”。哪吒依众人之力打破天元鼎,看似矛头是无量仙翁,却让元始天尊的“天道”更显神圣——这恰是统治艺术的精妙:用个体英雄主义消解结构性反抗。

  无量仙翁对太乙真人的训斥,暴露了统治逻辑的循环本质:“你们这些师门晚辈但凡有妖族一半努力,我也不至于这么做”。这句话撕开了“努力叙事”的虚伪面纱,申公豹这个小镇做题家的行为也就合理了起来。阐教与妖族的对抗,本质是既得利益集团与新兴势力的资源争夺,而非正义与邪恶的二元对立。即便哪吒与敖丙“改写天命”,也不过是历史周期的棋子。但即便这样,哪吒和妖族的反抗精神也有巨大的意义,这是在新历史条件下的暴力斗争美学。人们无法在现实中的打破这个“天道”,那么这就是他们的心理映射。

  三体里云天明将曲率驱动写进三体人从小到大耳熟能详的童话里,从而避免三体人发现他将曲率传给人类。小鲤鱼历险记的五片龙鳞,果宝特攻里的东方不败和四大恶贼,狐妖小红娘的东方月初以及超级飞侠里的蒙古林比雅等,一代代的文艺工作者倾其所有,想尽了各种办法,为我们留下了一条条历史的缝隙。用动画的糖衣包裹阶级斗争的苦药,它们用个人英雄主义的糖衣交代表象叙事,也在缝隙中埋下阶级斗争的火种。玉虚宫青玉牌被设计成美国国徽,天元鼎刻满美元符号,导演以视觉符号直表霸权与资本的合谋。将真正隐喻埋藏在电影群像中。

  哪吒的“魔性”本质是革命主体性的降维。传统叙事中“剔骨还父”的决绝,被重构为原生家庭的温情;敖丙的龙族解放,沦为血统论框架下的权力置换。这种“假性叛逆”正如白惠元所言,是“男频爽文”的话术复读——打破规则的方式依赖超现实武力,而现实世界的不可改变性被悄然默认。

  当无量仙翁的暴行以彩蛋形式被戏谑化,当陈塘关百姓的死亡在主角对视一笑中被遗忘,电影便完成了对压迫逻辑的隐形收编。观众沉浸于“逆天改命”的幻觉,却未察觉自己正是现实中的“陈塘关难民”——他们的愤怒被银幕英雄代偿,而真正的反抗意识则被消解为消费主义的情感快消品。

  “愿每个不屈的星火,终能化作万丈火焰。”哪吒的宣发语如同一个辛辣的反讽:当星火必须依附于英雄叙事才能燃烧时,集体觉醒的道路便注定被遮蔽。从《大西瓜》的士兵到《魔童》的哪吒,饺子用十年时间撕开权力的蛛网,却又被困于商业与意识形态的合谋中。

  或许真正的答案藏在他未竟的野心里:若下一部作品不再歌颂孤胆英雄,而是让陈塘关的灰烬中站起千万个无名者——那时,星火或将真正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