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年2月,马克思因参与法国工人运动被路易·菲利普政府驱逐,被迫迁居到比利时的布鲁塞尔。这座兼具欧洲思想活力与工业萌芽的城市,很快成为他与恩格斯“共同锻造批判武器”的核心阵地。同年11月,恩格斯也放弃了曼彻斯特“欧门-恩格斯”纺织厂的经商事务,带着对英国工业社会的一手观察奔赴布鲁塞尔。自此,两人开启了“朝夕相处、日夜讨论”的合作巅峰期,而这段岁月的理论成果,恰是为数十年后《资本论》创作埋下的关键伏笔,恩格斯的实证视野与理论洞见,在此过程中扮演了不可替代的角色。

抵达布鲁塞尔后,两人首先面临的核心任务,是彻底清算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主义余波,为分析资本主义找到科学的方法论根基——这便是1845至1846年合著《德意志意识形态》的缘起。在这部被称为“历史唯物主义诞生地”的著作中,恩格斯并非简单的“参与者”,而是以自身独特的实践经历为理论注入了“现实血肉”。1842至1844年,他在曼彻斯特管理纺织厂期间,曾深入工人区调研,亲眼目睹“机器轰鸣中,工人的工资却连温饱都无法支撑”的矛盾,也见证了“资本家通过延长劳动时间、压低工资积累财富”的现实逻辑。这些一手素材,成为《德意志意识形态》中“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原理的重要实证支撑。 在布鲁塞尔的小阁楼里,两人常常围绕“物质生产如何塑造社会形态”展开争论:马克思从黑格尔哲学的批判中提炼出“辩证逻辑”,而恩格斯则用曼彻斯特工厂的实例补充道:“在英国,纺织机的普及(生产力)不仅改变了生产方式,更让工人从手工业者沦为资本的附庸(生产关系),这种变化不是思想推动的,而是机器与利润驱动的。”这种“哲学思辨 实证观察”的互补,让历史唯物主义不再是抽象理论,而成为剖析资本主义的“手术刀”——这把“手术刀”,后来被马克思完整运用于《资本论》中,从“商品二重性”到“资本积累规律”的分析,皆以历史唯物主义为底层逻辑。可以说,没有恩格斯提供的工业社会实证,《资本论》的方法论基石或许会缺少现实维度的支撑。

1847年,“共产主义者同盟”委托两人起草纲领,催生了1848年2月发表的《**宣言》。这部文献是“革命行动指南”,也是《资本论》核心观点的“早期宣言”,而恩格斯在其中的贡献,直接为《资本论》的“剥削本质论”做了铺垫。在起草过程中,恩格斯结合英国工人运动的经验,强调“资产阶级生存和统治的根本条件,是财富在私人手里的积累,是资本的形成和增殖”,这一表述与后来《资本论》第一卷中“资本是能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的核心定义,形成了清晰的理论呼应。 他还在《宣言》中加入了对“资产阶级剥削方式”的具体描述:“工人变成了机器的单纯的附属品,要求他做的只是极其简单、极其单调和极容易学会的操作”,这正是《资本论》中“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延长劳动时间)与“相对剩余价值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的通俗化表达。马克思曾在给友人的信中提到:“《宣言》中关于资本主义剥削的部分,恩格斯的补充让理论更贴近工人的实际感受,这为后来《资本论》‘让工人能读懂’的写作风格提供了思路。”此外,《宣言》中“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这一结论,其论证逻辑也源自两人在布鲁塞尔的共识——资本主义内在的“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矛盾,而这一矛盾,正是《资本论》三卷始终围绕的核心线索。 1848年欧洲革命爆发后,恩格斯与马克思立即从理论转向行动,恩格斯更是直接奔赴德国爱北斐特、莱茵地区的战斗前线,拿起武器参与街垒战,在硝烟中见证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等反动政权的直接对抗。这场实战经历使他他亲眼看到资产阶级如何借助国家机器(军队、警察)维护资本利益,也观察到无产阶级在组织动员中暴露的短板,这些现实认知后来被融入对资本主义的深层分析——比如《资本论》中关于“国家是资本统治工具”的论述、“无产阶级必须通过阶级斗争夺取政权”的逻辑,都能看到他从革命前线带回的实践思考。 从1845到1848年的布鲁塞尔岁月,看似与《资本论》1867年的出版相隔20余年,实则是恩格斯与马克思为这部巨著完成的“双重准备”:一方面,恩格斯以实证素材助力历史唯物主义成型,为《资本论》提供了方法论工具;另一方面,两人在《**宣言》中对资本主义剥削本质、内在矛盾的剖析,加之恩格斯在革命实战中积累的认知,共同为《资本论》的政治经济学理论埋下了“实践伏笔”。正如恩格斯后来在《资本论》第二卷序言中所说:“早在布鲁塞尔时,我们就已经一起探讨过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核心问题,那些日夜的讨论与革命中的亲历,早已为这部著作的诞生播下了种子。”

1848年革命失败后,两人被迫离开布鲁塞尔,但这段岁月凝结的理论共识、合作模式与实践认知,却成为未来《资本论》创作中,恩格斯持续支撑马克思的精神与思想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