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黄金时代深度解读:萧红的自由与安闲,青年时代的放任与追求
《黄金时代》请你放下文风
文丨舒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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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解读电影《黄金时代》?
首先我们来看看肖红的原话。 1936年冬,在日本养病的萧红给爱人萧军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这样写道:
当洁白的月光洒在窗上的时候,我愿意关灯,坐下来静一静。在这寂静中,我的心里突然敲响了警钟:“这不是我的黄金时代吗?”就现在。”于是我摸了摸桌布,转身摸了摸藤椅的边缘,然后把手举到面前,模模糊糊,但我确信那是我的手,然后我看到了那扇薄薄的窗棂。是的,我在日本,自由舒适,安逸安逸,经济一点也不压抑,这真是一个生活在笼子里的黄金时代。
根据影片官方台词,所谓黄金时代是“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一个自由放任的时代”,而影片的口号是“恢复一个充满自由理想和广阔海天的时代” ”。但请注意,这是一对年轻夫妇的家书。预测未来事件的不是《推背图》。这不是一首使用隐喻和象征的现代诗。它不是政治寓言,也不是革命秘密语言。肖红在谈论“我的黄金时代”时,不要帮她过度解释,戴上一顶又一顶帽子。其实肖红解释得很清楚:为什么会有黄金时代?因为“自由舒适,平和安逸,经济一点也不压抑”。如果还要加上更多的解释,萧红最多也只有一点点的空间,能够得到鲁迅的提携,与萧军一起成名。他们已经是左翼作家中的一对闪亮的明星了,他们的人才将不再被埋没。
只要看过电影,你就知道肖红以前的生活状况是怎样的。 《黄金时代》令人钦佩的地方在于,它基本抛弃了文艺风格,没有精致的服装、精致的发型,也没有用暧昧的光线和模糊的镜头来处理场景:萧军去萧红所在的小牢房。被困。酒店里,金风玉露相遇的文史传奇时刻,在墙壁沾满黄油、床铺湿透的空间里,如此震撼地展开。
《黄金时代》是一部关于一位有着丰富情史的左翼女作家的电影,由文学女神汤唯主演。映前的宣传各种噱头,说她精力充沛,放任自流,理想自由,海天一色,无不指向一种“文艺范儿” ——一种“民国 革命 青年”融为一体的文艺风格。走进放映室,我本来是想看看顶尖的艺术家能让人眼花缭乱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两处美丽的场景,比如女神穿着冬季学生服,身材修长,清纯优雅。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在北京有什么不好?湖边,我的审美瘾还远没有结束。导演和编剧急转直下,以一种方式相继引入了许多寒冷的天气、恶劣的街道、凌乱的头发、裸露的面孔、粗糙的双手等镜头。严肃现实的态度宣告我的期望完全错误。
我才知道,这部电影的编剧就是几年前写过《孔雀》和《立春》的李强。在《孔雀》中,李强生动地展现了物质匮乏时代人们的状态,就像被盖在瓮里的竹笋,在黑暗中扭曲生长。时至今日,每当想起张静初饰演的女主角内心只有美好梦想却被排除在各种美好梦想之外的荒凉处境,我的内心仍然感到震撼。李强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表达“贫穷使人化为灰烬”这个永恒的戏剧主题以及人与物(物质资源)之间的纠葛,可以让观众体会到残酷的现实和令人心碎的痛苦。把这种能力运用到《黄金时代》的编剧身上,就有肖红扫了一眼邻桌装饰好的蛋糕、肖肖从脸盆里喝水等细节。我认为他可能比大多数作家都好。
虽然中国是一个一百多年来一直处于底线贫困的国家,对饥寒交迫的描述在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甚至有普遍之嫌,但似乎并没有多少作家对此进行描述。真正擅长写贫困。左翼作家一旦开始写作,无论个人如何精心挑选,他们都消失在“众生苦难图”的背景中。文学最有价值的方面,即引起共鸣和扩展经验,似乎非常有限,而且远远不能令人满意。关于饥饿、寒冷、物质匮乏,最好的写作是鲁迅。
《悲伤的死亡》写道:
……只是吃饭还是给我带来麻烦。饭菜冷了还好,但还不够;有时甚至连食物都不够,虽然我的食物比以前少了很多,因为我整天坐在家里用脑子。这是先喂阿水,有时也喂羊肉,连他自己最近都舍不得吃。她说阿水太瘦了,房东太太还因此嘲笑我们。她受不了这样的嘲笑。
……
但阿水已经留不住他了。我们不能再指望从什么地方寄来一封信,而子君也没有食物来诱使他拱起或直立。冬天快到了,炉子就成了大问题。它的胃口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们非常沉重的负担。所以连它都保不住了。
……
寒冷的天气和冰冷的表情让我无法在家里安顿下来。但去哪里呢?大街上、公园里,虽然没有冷空气,但冷风依然能把人的皮肤刺得干裂。我终于在大众图书馆找到了我的天堂。
那里不需要买票;阅览室里有两个铁炉子。虽然只是一个烧着不朽煤的炉子,但光是看到里面的样子,我心里就感到一丝温暖。没有书可读:旧书已经过时,新书几乎不存在。
其实,让我突然想起《悲伤》的,不仅仅是《黄金》本身那些饥寒交迫的场面,而是一种奇怪的张力,一种用琐碎的现实穿透宏大的幻象的过程。 。 《悲伤的逝去》穿透的是诺拉出走后女性获得解放、可以在世界上自由穿梭的幻想。这是一种幻想,认为自由恋爱后,夫妻双方都幸福,可以白头偕老。 《黄金时代》渗透的是当下白领年轻人中盛行的民国想象。叶公喜欢排斥真实的心理。今天,我们用泛审美的眼光看待历史,用文学艺术的态度生活。
这也解释了影片为何实行这样的宣传策略。显然是一部非常真诚、严肃的试图还原历史的作品,但在宣传初期,却要压倒性地营造出一流文艺范儿的印象。如果你想获得票房,就必须迎合观众。我想问,没有顶尖的文艺人才,如何吸引这些从小梦想音乐的天下繁华文艺青年,辞去工作开咖啡馆、创业改变抛开一切去环游世界?
生命是一件长满虱子的华丽长袍。当事人被虱子的叮咬所困扰,但跨越了时间的长河,文艺青年们的眼里只剩下了华丽的袍子与虱子对比的美感和戏剧性。因为它不割伤皮肤,也因为它不痛不痒,所以才会有各种误会,让人摸不着头脑,神秘莫测。在萧红那里,看过《生死场》的人一定会被东北农民“生如蝼蚁,乱繁衍,死乱”的事实所惊悚(胡枫评),虽然萧红的文笔无法避免“众生之苦”的失落是痛苦的,很难在一部作品中如此密集地涵盖,也让人深深感受到她才华的本质在于她极其敏锐的敏感度生活的痛苦(《黄金时代》的一个场景,大家都夸肖红,说她靠的就是强大的直觉)。
然而,这种敏锐的感性或强烈的直觉造就了她的文学声誉,同时也是她个人生活的毁灭之源。为什么你受到红色理想的启发而不走左翼主流道路?因为这是一个感性强、理性弱的人,在乱世中无法妥善安排自己的生活。只要她认为做某事可以避免痛苦,她就会做任何事。抓住了这一点,萧红的许多离谱又怪异的人生选择,比如与逃亡者王恩佳同居,与端木红亮的结合,都可以迎刃而解。还能解释的就是肖红信中的“黄金时代”四个字。了解萧红的性格,我们也能感受到,“自由自在、安逸自在、完全没有经济压抑”的境遇,对于七年来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她来说,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它有黄金的重量,尽管当时她和萧军已经有了嫌隙。
我相信李强能够对肖红产生同情的理解。否则,他不可能违背大众的想象和态度,拂去泛审美历史观的硝烟,捡起袍子上恶心的虱子,把它那红润饱满的肚皮展示给别人看——而这是她每一秒都必须忍受的咬伤。萧红的悲剧在于,她有着敏锐的神经,但她却出生在一个虱子繁盛的时代。有朋友看完《黄金时代》后说,为什么大家都活得那么卑微?我想,有了这样的观感,电影的目的已经部分达到了吧?
《黄金时代》没有用文学浪漫来淡化一代人的痛苦,着实让人惊喜又幸福。我想,文风盛行也许是文学艺术的悲剧,因为它缺乏真诚和热情的专注。归根结底,还是文体不足造成的。对于很多文艺青年来说,文学艺术被赋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脱离了生活的痛苦和琐碎,成为一种与世俗烟火世界截然不同的轻盈、透明的存在。都市小资(包括我自己)对历史和生活的种种幻想,似乎就像这片土地上流过大海的浊水里升起一朵白莲花般的芬芳。它非常新鲜和干净。近年来,它已蒸蒸日上,蔚为壮观。 。
混杂在许多小小说里,当我沉醉于这样的生活时,契诃夫在《醋栗》中的那句话常常“像警钟一样敲响我的心”:
每当想到人们的幸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思绪里常常夹杂着悲伤。现在,面对这个幸福的人,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感。晚上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他们在我哥哥卧室旁边的房间里为我铺了一张床,夜里我听说他没有睡着,但经常起身去吃那盘醋栗。我心想:其实满足、幸福的人还有很多!这是多么令人压抑的力量啊!
是的,我感到沮丧。我向往真正的文学艺术,那种能够让读者与历史、小说人物建立真正个人联系的文学艺术,那种拓展人生广度和深度的文学艺术。我渴望看到年轻人痴迷于真正的文学艺术,而不仅仅是创造一种像产品“调性”那样的文学风格。我渴望80、90后的作家能写出《树王》中阿城那样的文字:
正当他无语时,六照突然眯起一只眼睛,将小手放在我的手背上,笑道:“叔叔,你是让我猜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立刻明白了我的手。他不停地出拳,笑道:“你比老鼠还聪明,不用猜。”说着,他双手翻了过来,张开。六照耸了耸肩,缓缓抬起双手去抓,然后突然放下双手,握住了脚踝,回头看着母亲。队长和小骨大夫人看着我手里的糖果,微微一笑,但都没有说话。我说:“六照,这个给你。”小孤岛的老婆连忙对我说:“是啊!你自己吃吧!”六照看着我,低下了头。我把糖果拍在桌子上,光芒一跳,说:“六招,拿去吧。”六照又看了看母亲。肖丽达的妻子低声说道:“拿去吧,慢慢吃。”六照稳稳地伸出手,拿起那颗糖,凑近灯光看看,闻了闻,左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一颗糖。他又剥下一颗糖,右手的另一根手指卷起,微微颤抖。六照把糖放进嘴里,紧紧地闭上,对着灯光发呆。突然,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闪闪发亮。
在物质匮乏的时代,一块糖果就能给孩子带来如此巨大的满足。在阿城的另一本小说《孩子王》中,多认识一个单词,拥有一本《新华字典》,原来是人生一大安慰。和鲁迅一样,阿城的写作也具有穿透幻象的力量,而他穿透的正是当代主流作家共同营造的“人间地狱”的幻象。说到底,刻意美化、刻意丑化其实都是在逃避真相。遥远的异国他乡无论发生多么离奇的事情,都无法引起人们极大的惊讶和震惊。当代作家用夸张荒诞的写作方式将历史推得越来越远。
来自匮乏的时代,我相信80后、90后的一代人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至少也见证过梦想被抛弃、无数可能性被断绝的人生。我也相信,虽然一切都是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但稀缺性还远远没有消除。虽然虱子家族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衰落了,但它仍然有一定的力量,如果不小心的话,它还可以复活。我还相信,我们绝大多数人每天仍然会被两、三、五或六只虱子叮咬。然而,随着文艺风潮越来越盛行,谈论沉重的身体就变得不合适了。潇洒的人只是在私下里悄悄地捉虱子。表面上看,一切都是为我准备的,一切都是明媚的,一切都是歌舞升平的,完全就是一个人。 “黄金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鲁迅在《告别影子》中说:“天堂里有我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想去;地狱里有我不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去。”想去;你的未来里有些东西我不想去。
这个“未来的黄金世界”已经到来了吗?
正如导演许鞍华所言,影片确实呈现了“一代文人、众生”。然而,文人们衣衫褴褛,饥肠辘辘,他们所处的空间是肮脏的旅馆,房间里没有暖气,成群结队的人像蚂蚁一样聚集在一起逃离。敌机日夜轰炸下的码头、街道……肖红到日本旅游后才能享受到的“黄金时代”,并不能用这些因素来定义。黄金时代的幻象来自于一个看似金色的世界。在这里,我们以文学艺术的态度对待过去的历史和当下的现实。
编剧李强从肖红的信中摘录了这四个字,作为影片的片名。也许——这是一种微妙的讽刺,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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