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谈生活与写作变化:从冬牧场到现在的五年回顾
记者 丁阳 《读书报》(2017年8月30日第11版)
采访摘录:
读书报:《冬天的牧场》出版至今已经五六年了。您的生活和写作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李娟:与几年前相比,我的生活稳定了很多,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写作也可能有微妙的起伏。我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读书报:“生活变得安稳多了。”它应该有物质成分,让你的生活更加稳定和平静。接下来的写作中的“起起落落”大多是积极的,对吗?
李娟: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安逸安逸的生活可能会让写作更加自由,也可能适得其反。有时候生活和写作的基石一样重要,但有时候两者似乎毫无关系。我对此也很困惑。不管怎样,生活中的变化并没有让我写得更好,但也没有让我写得更差。只是略有不同。
读书报:《记一忘三二》的文章总体来说通俗易懂、流畅,幽默和自嘲的成分也不少。读了你这些年的一些作品,我觉得字里行间常常流露出自信和自嘲。为什么会有如此看似矛盾的情绪呢?
李娟:我认为两者并不矛盾。自信不是盲目自大,自嘲不是自我否定。自信的人常常愿意嘲笑自己。
读书报:书中也有一些章节读起来让人感到悲伤,比如《风华集》、《老师集》,但你作品中的悲伤往往伴随着文字中情感表达的克制。 。这是故意的吗?
李娟:可能是因为性格吧。比如,我从小就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人讨厌。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在别人面前哭泣是特别丢脸和丢脸的事情(对于那些亲眼看到我哭泣的人,我恨不得杀了他们,让他们闭嘴……)。然而我是一个很容易情绪失控的人,所以在与人交往时我尽量避免悲伤。也许这种意识也会出现在写作中。
读书报:在这本新书中,你自己并不是主角。主角是你的妈妈,那些鸡、牛、猫、狗、朋友和老师。你其实记录了这些与你的生活有关的人、事、往事。我自己的记忆?
李娟:虽然我说的是别人、其他事,但说到底都是我自己。不只是我,我想所有作者的创作其实都是自我表达。展示“我的”世界和“我的”理解。
读书报:我们平常的写作往往首先不缺乏微妙的意义和主题。相反,像“记一忘三二”那样梳理、拾取生活日常光芒的词语并不多。截至目前,这本新书刚刚出版。您在网上的口碑非常好,甚至在豆瓣上的评分也是最高的。正如您自己所写,“常年堵网守河的人”真的有收获吗?
李娟:目前评分高是因为目前评价的人很少……最先看到这本书的读者往往是长期关注这本书的人。他们是最积极、最支持的人。他们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愿意说好话。因此,现阶段的分数并不可靠,也不会永远保持稳定。
正如前言中所提到的,这些文本大多是感兴趣的碎片记录。与其他回忆和慢慢打磨的文字相比,它更清新、更随意。不可能说哪个文本更好或更值得写成一本书。它们都是我的表达和情感所需要的。它们都是我一生的收获。
读书报:您首先引起读者注意的是您在网上发表的一些文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样的文章会受到很多网友的喜欢?是什么最初激发您在网上发表文章?
李娟:互联网是开放、公平的,赋予每个人写作的权力。网络文学包罗万象,体裁繁多。就共同点来说,如果概括的话,有一个:作者想吸引人们继续阅读。这也是我努力的方向。所以我和其他网络作者没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我的话会被喜欢,因为我自己就足够爱它们。我自己也是一个读者。我觉得我首先是一个有文学判断力的人,其次才是一个文学经营者。
我最初在网上发表文字是因为方便和我的个性。现实生活中,我很不善于与人相处,但在网上我却比较机智、主动。我仍然依赖互联网。
读书报:《阿勒泰之角》出版那一年,很多读者和媒体开始接触您的写作。读者和媒体的口碑联动效应,让你的名字和你的书当年频繁出现在网络上。在各类平面媒体的年终评选中“出名”,你是否感到惊讶?对您当时和后来的心态和写作状态有什么影响?
李娟:在写作的道路上,我是非常幸运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遭受过任何挫折。从一个热爱文学的小学生,到如今的一名网络作家,一路走来,我一直受到各种慷慨的赞扬。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负面的经历,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一夜成名。至少写作时是这样。当然,生活的变化和个人的改变是相当剧烈且充满惊喜的。
读书报:除了纪实和诗歌之外,您有没有想过写小说?
李娟:其实我的第一本书《九片雪》的第三部是一部小说。但它们仍然没有任何虚构之处。也许我没有能力写小说。
嗯,我认为我的散文和我的小说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读书报:用成长经历、写作路径来划分作家,就像用70后、80后来划分作家一样没有意义。但你的经历和写作道路确实与很多同龄作家有所不同。目前看来,这些都是你的财富,你这样认为吗?
李娟:命运是最无奈的事情。把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当作财富去依赖或挥霍,是不可靠的。我的经历也许比较特别,给了我更多的思考,给了我写作上更多的支持,但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读书报:除了天赋和个人经历之外,您写作的滋养来自哪里?
李娟:我喜欢过很多作家,模仿过很多作品。当然,词语也有其起源。但我实在不想谈论这些问题。毕竟,我成为了一个似乎和我喜欢的作家、我喜欢的作品没有多大关系的作家。也许有人会有兴趣研究它。但我认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读书报:现在您主要居住在乌鲁木齐。当你远离阿勒泰时,你是否感到情感上甚至与写作源头的疏离?您以后的写作会集中在乌鲁木齐吗?
李娟:我写作的源头就在这里,而不是与某个密不可分的地方联系在一起。事实上,除了《冬天的牧场》之外,我所有的文字都是离开文字的脉络之后才慢慢写出来的。但这也是至少一年后写的。以后可能还会写写乌鲁木齐的。
读书报:您很少(或从不)出现在新书发布会、研讨会、签售会、讲座等活动上,也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您与出版商的合作是否会遇到困难?
李娟:我并不是有什么异议,只是我实在不擅长做这些事情,所以我就尽力而为。
但我可以理解出版商的促销行为。毕竟,作家的地位似乎正在慢慢接近明星。一本书的销售离不开各种促销活动。幸运的是,与我合作的大多数出版商都理解我,也更能接受我的不合作。
读书报:您似乎不是那种在写作中特别有计划、提前考虑读者感受的作家。 “自然形成”的描述总是与你的写作联系在一起。这种态度是自然形成的,还是需要一些注意?需要付出一些努力才能坚持下去吗?
李娟:你怎么能不考虑读者呢?我可能不会考虑读者的喜好并迎合他们的期望。不过,在书面表达方面,我一直很小心。一定要谨慎选择自己的用词,尽量避免在别人的阅读中造成障碍和误解。我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反复修改的产物。说起来,我的能力有限,很羡慕那些白手起家的同事们。
读书报:词句的深思熟虑和反复修改,似乎与读者阅读时感受到的清新、简洁、自然有些不同。从开始写作到现在,你的心态和技巧是否变得更加成熟了?
李娟:我觉得人们所说的“自然美”应该是指“偶然的美”。因为大多数“自然”的东西其实都是很平常的。而且我不喜欢“偶然”的事情。我的写作可能很难,但我可以控制它。我无法想象写作是一种偶然。
至于心态上的变化,就很难说了。我觉得“心态”这个东西从来没有改变过。至于技能,肯定比以前要好很多。有人说我写作没有技巧。这怎么可能。
读书报:从第一次接触你的文字到现在,你捕捉和呈现日常生活和情感的能力,以及你的敏感和幽默似乎一直没有改变。在写作方面,您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吗? ?如何在成长过程中保持自己的特色?
李娟:我缺的太多,无法弥补。好在,与我能掌控的部分相比,我并不在意那些缺点。至于“维持”,那不是我乐意做的事。我认为“握”是一种僵化的状态。既然该输了,那就输吧。
读书报:即使从数量上来说,今年对于你们的图书出版来说也是一个“大年”。 《记一忘三二》已出版,诗集《火车快开》也已出版。据说年底会有长篇散文。说说你对这三部作品的期待吧?
李娟:我对以后的作品有期待。希望我以后的表达能够更加流畅,更加诚实。至于那些已经完成的、定稿出版的,都已经结束了,想也没有用。
采访 |李娟:恐惧日记
小时候在四川,我总是喜欢在乡间小路上度过很长时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跑着,自言自语,大声唱歌。田野在四面八方荡漾。夏天,蝉鸣声像一张密网缠在我的耳边;冬天,湿漉漉的泥巴粘在我的鞋底上。眼前的路绵延无尽,脑子里充满了奇怪的想法。火花飞溅,汗水滴落。我像感觉不到整个世界一样走遍世界,像感觉不到水的鱼一样在水中游动。我时不时地撞到他,伤痕累累。伤口久久不愈,浑身疼痛,浑身坐立不安。身体是密室,年龄是禁区,封印着无尽的激情和悲伤。然而,言语、眼神、指尖的力量、头发的生长都存在着空白。这就是成长的雷霆之势,一生的活力突然积聚起来。后来我病了,身体很虚弱。幸运的是,从小就有坚强有力的成长。幼时的凶猛力量守护着身体,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因此,无论生病的那一刻多么痛苦,死亡总是感觉很遥远。
我怀着极大的喜悦和极大的恐惧在乡村里徘徊。我害怕野狗、蛇和毒虫。我最怕路边的坟墓。这只是一个新坟墓。墓碑全新,到处都是红筹。看起来有些开朗。但古墓密实,石碑歪斜,墓室已倒塌,棺材外露、变形。潮湿的棺材上长满了黑绿色的青苔,腐烂的地方漆黑无底。每次路过这样的坟墓,我的心都揪紧,背脊发凉,但我却哼着歌。我渴望快点过去,却又强迫自己放慢速度。小时候,我总是假装无所畏惧。有人的时候,向别人展示你的无畏。当周围没有人的时候,做给阴间的人看。你必须如此勇敢。看来,只有这样才能震慑黑道了。有时,他会当着其他朋友的面,故意爬上裂开的老坟,踩在裸露的棺材上,说说笑笑。他还往上面的洞里看去,捡起被老鼠吃掉的棺材碎片,扔给了同伴们。那些木片轻飘飘的,一捏就化为粉末,从指尖滑落。当时我的心里有恐惧,有骄傲,还有淡淡的哀求。这童年的轻狂态度,这个小人物,她瘦弱、尖锐、躁动又充满希望。我渴望她被原谅。
我渴望她快点长大。即使现在,我仍然认为,等她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她长大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但“长大”什么时候发生呢?她感觉时间无限地静止了。每天早上醒来,都感觉昨天又回来了。奶奶像昨天一样催她起床,屋檐上的水像昨天一样滴个不停。她茫然地躺着。她躺下,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主动起身去追,却还没有任何动静。她翻身面向木墙。这是一栋木结构的百年老屋,阴暗、发霉、潮湿。木壁上镶嵌着虫蛀的花纹,无尽的弯曲,均匀的混乱。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看过一万遍了。我对自己想了一千次:bug 丢失了。虫子啃咬着木板的表面,就像在黑暗中拿着手电筒行走一样。她用手指追踪着昆虫的路径,然后又睡着了。梦中,我被虫子困住,迷失了方向。奶奶又在叫她了。她突然想起要去上学,心中焦急,却怎么也醒不了。
奶奶已经八十多岁了,她还不到十岁。奶奶比她活了七十多岁。七十多年的距离,常常让她感觉天地遥远。她一次次去田野,一次次爬上最高的山坡,眺望远处的群山。那时的希望和热情,将她轻轻推向了世界的中心。她紧贴在世界的边缘,心想,就差一点点了,我们长大一点吧,长大一点……她回到了六平米的家,奶奶躺在那里。黑暗。她隔着七十年的距离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突然我觉得我的成长可能是因为奶奶的退出生活。于是她又犹豫了。
整个童年,她都担心祖母会去世。后来,渐渐地、不知不觉地,我开始等待奶奶的去世。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损失?她不想再想下去了。她跑得很快,像是追赶又逃跑。她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飞了起来。风瞬间充满喉咙和身体,上下左右前后位置瞬间混乱。世界瞬间失去了重力。她瞬间比整个世界都大。飞行是她童年时最大的秘密。有时她认为这是一场梦境,有时她又深信不疑。然而,哭的时候她飞不起来,害怕的时候她飞不起来。在那两个时刻,她感到非常沉重。她拖着沉重的身躯穿过田野,沿着街道走着,一边哭。我跟着,却无能为力。对于你的生活你无能为力。
童年的孤独,在于旁观者不曾出现,见证者总是沉默。小时候,我独自走在一条又长又荒凉的小巷里。左顾右盼,慢慢拖着腿。即使天黑了我也不想回家。但天黑了不回家就会挨打。我站在大街上,站在广阔的童年里。大海中的帆,无边无际地飘荡。我犹豫再三。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是那么胆怯。怕挨打,怕野狗,怕蛇,怕毒虫,怕恶人恶言。归根结底,他是怕死。害怕一切在黑暗中、潜伏着、突然降临并完全掌控自己命运的事物。怕坟墓,怕死人,怕鬼。后来我才知道:人和鬼有不同的道。但年轻时心智不稳定,过于急切的成长总是时不时触及万物的边界。走在路上,一只脚是阴,一只脚是阳。走着走着,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醒着。乡村传说与个人记忆交织在一起,浩瀚时光的积淀胜过世间。世界的下半部拥挤,而上半部则开阔宽敞。我站在世界的低处,常常拥挤得我无法动弹。仰望天空,似乎看久了,天地都会倒悬,坠入无边的虚空之中。
小时候,我总是被噩梦所困扰。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当我半睡半醒的时候,我总是被一些黑暗而坚硬的东西深深地忽视。待观察、待检验。他们无法弄清楚我是什么,所以他们离开了。但其中也有一些人怀有恶意。他们与我对质,坚持要我表现出软弱。他们离我很近,看着我,好像在等我死。感觉我的耳朵此时轰隆作响,血液涌入,胸口锣钹的跳动比我更深沉。它看着我全身颤抖,默默数着每一波比上一波强的次数。当它达到一定数量时,它会退后一步,看着我沉入深海。我仔细观察,四面八方数万米的高压将我的灵魂碾成了粉末。
我只感觉到疼痛,但我的眼睛却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它们不断向上转动。我突然想到,人死了才会翻白眼。我不想死,死亡还很遥远。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抬起我的睫毛。我似乎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切。以为仅此而已。然而,突然,墙上的画不见了。不管你怎么看它,它仍然挂在那里。突然我醒了,大胆地睁开眼睛,消失了。
躺了一会儿,他渐渐有了力气,然后站了起来,把墙上那个麻烦的东西拿了下来。然后再睡觉。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攻击性的东西:你无法醒来的噩梦、你鞋子上甩不掉的泥土、追赶你的狗、暗中守护的蚊子……它们都依附于你。我无法逃脱。我在乡间小路上奔跑,就像是挤过去的。巨大的未知和本能的希望一路紧随其后,翻滚翻滚,那是命运带来的大风大浪。一会儿是恐惧,一会儿是狂喜。怎么也停不下来。我知道,只要我停止奔跑,安静下来,埋伏就会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然而,我摔倒了。但他们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巨大的疼痛带走了我。我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哭了。我不看任何路过的人。又有人看了我一眼。我既害怕又期待他。但他也离开了。我心里的火渐渐稳定了。四面八方的埋伏依然在静静等待。我走了很长的路回家。家是一个更可怕的地方。
家是最难的。最亲近的人最冷漠,每晚睡的床最危险,夜最长。但这些都不能浇灭我对这个世界的迷恋。我是一个如果下次月考成绩不提高就会被打掌的学生。我是一个孩子,参加六一彩队游行之前必须借一件白衬衫。我是一个坏男孩,他丢了自动铅笔,并拼命想向父母隐瞒它。是个胆小鬼,每天放学后都会走不同的路线回家,以避免被班里的男生追赶。懦夫不惜一切代价冲过无边的恐惧丛林。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什么可以依靠,但心中有信心。哦,奇异而伟大的信心!胆小鬼一边逃跑,一边长出了巨大的翅膀。胆小鬼终于回到家了。年迈的奶奶和更年长的奶奶的养母坐在黑白电视机前,都转过头来。他们都那么老了。后来他们死了。这个胆小鬼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大的死亡。死亡人数代代相传。房间里一片漆黑。胆小鬼忘记了奶奶的责骂,还记得她留在锅里的热腾腾的晚餐。
这辈子一定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这一定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我突然出现在童年,突然站在那里。我的手所触及的地方就是世界的尽头,我的脚所触及的地方就是深渊的边缘。当我看到一只昆虫时,我就认为我是一只昆虫;当我看到一只鸟或兽时,我认为我是一只鸟或兽。还是我是一颗杂草?还是我只是一个固执的人?我是如此渺小,以至于几乎消失,但又如此完整,以至于我难以置信地完整。我上学、上课、下课、睡觉、吃饭、看电视、做作业。我真的消失了。但在世界的另一边,它突然变得清晰而强烈。在那里,我仍然痴迷于跑步,仍然对世界一无所知。依然固执迷茫,依然恐惧勇敢。
很难相信我终于长大了。我在路上平稳地走着,没有任何偏差。我几乎什么都不怕。一切威胁我的事物,我都能看穿它的虚张声势。即使你看不透它,你也可以与之和平共处。我身体健康,情绪复杂且坚定。我变得越来越强大,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就在这时,我开始变老了。
但我不再害怕变老了。但我真的不害怕吗?我清晰地感觉到童年依然潜伏在我的身体深处,伤痕累累,依然敏感,依然耐心。它静静地等待着比衰老更令人困惑和戏剧性的变化。我怀疑这就是死亡。但我仍然觉得死亡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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