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药业重整案是美国最高法院裁定的一起重大案件。普渡药业是一家在康涅狄格州设立的药企,由萨科勒家族控制。该公司在1990年代初推出处方药奥施康定,但该药物后来引发阿片危机,成为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公共卫生危机之一。
普渡药业在奥施康定销售中赚得盆满钵满,净收入达到340亿美元,使萨科勒家族以140亿美元的身价跻身美国富豪榜前20名。然而,普渡药业故意隐瞒了奥施康定致幻、致瘾的药效,导致大量阿片过量注射或吸食死亡,每年因阿片泛滥导致的开支约在530亿到720亿美元之间。
2007年,普渡药业向联邦司法部认罪,并承认其虚假宣传。随后,各州检察官和受害者及其亲属发起大规模的侵权诉讼。面对这些挑战,普渡药业加快了其“挤奶计划”,将资产逐步从公司转向萨科勒家族。统计显示,在2007年之前,普渡药业每年只有不超过15%的收入流向萨科勒家族;2007年之后每年净收入的70%都流入萨科勒家族的账户,从2008年到2016年,萨科勒家族从普渡药业转移的资产高达110亿美元,75%以上的普渡资产都成为家族私产并转移海外。
2019年9月15日,普渡药业启动第11章重整。经过近一年的谈判,普渡药业同意拿出43.25亿美元设立信托用于赔偿受害者。根据伤残等级,每个受害者可以获得3500—48000美元的赔偿。但这笔钱要分十多年分期付款到位。作为回报,萨克勒家族希望法院发布裁定和禁制令:第一,禁止债权人追究萨科勒家族在破产程序启动前转移资产的责任;第二,永久性终止绵延不绝受害者索赔,免除萨科勒家族的赔偿责任。
这一重整方案引发了众怒,只有20%的受害者参与表决,成千上万的受害者对此坚决反对。但纽约南区破产法院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批准了该重整计划。随后,联邦区法院废止了该重整计划。联邦区法院认为,除非受害者同意,并没有法律授权破产法院通过企业重整计划,排除萨科勒家族的赔偿责任。
在联邦区法院废止重整计划后,该重整计划的支持者将区院的废止,上诉到联邦第二巡回法院。在上诉过程中,各方继续展开新的谈判:萨克勒家族愿意再额外拿出11.75亿—16.75亿美元,组成总额近60亿美元的资金池,用于赔偿受害者,前提是坚决反对的8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撤回其反对意见。该谈判使普渡药业如愿以偿消除大部分反对派意见。最终坚定反对该重整计划的,只剩下部分个体受害者、加拿大债权人和美国破产署。
基于上述谈判结果,联邦第二巡回法院撤销联邦区法院的废止,恢复普渡药业重整计划。在这个危急存亡之秋,美国破产署依托司法部提出动议,请求最高法院中止该重整计划,并审查该重整计划是否涉嫌对破产法的滥用。
2023年12月4日,美国最高法院开庭审理该案。经过长达一年的审理,最高法院最终决定推翻先前已经纽约南区法院和美国第二巡回法院加持的普渡药业重整计划。5:4的表决结果说明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表决结果,从侧面体现了最高法院9位大法官的纠结。